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盐碱地上的英雄树—柽柳

发布:2014/10/7 20:43:40  来源:曹妃甸作家协会  浏览次  作者:阡陌行

上大学时,读到茅盾的著名散文《白杨礼赞》,为白杨的品格所折服,坚持用白杨的正直和朴质精神来锻造自己的人格;进入新世纪,有幸随同市里组织的考察团,沿古丝绸之路考察现代农业,在戈壁沙漠看到了比白杨树生命力还要强的胡杨树,对这种“生而不死一千年,死而不倒一千年,倒而不朽一千年”,生生死死三千年的灵性之物,更多了几分钦佩和赞叹。由于这两种树木的鲜有特性,古往今来,赞美歌咏它们的诗篇不计其数。而我这里要说的是比这两种树生命力还要强的灌木品种--柽柳,历史上,曾经是我家乡“如场之涤、斥卤不毛”盐碱荒滩上的特有景观植被。
唐山南部沿海陆地,一部分是滦河冲击平原,土地比较肥沃,种植五谷杂粮,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,世代繁衍,人丁兴旺,村庄也便多了起来。与此相连,再往南走,便是滨海平原,而沿海滩涂本来就是不断增长的土地,地壳运动、人力作用,山移海退,陆域面积逐年扩大。如同刚刚诞生的生命一样,粗放无序中蕴含着太多的脆弱与娇嫩,一场风暴潮可能瞬间就会将村庄和人类建筑夷为平地。因此滨海平原的一大特点就是人少村稀。放眼望去,真正的无边无际。特别是秋天,天高云淡,晴空万里,你才会感觉整个冀东平原的空旷博大和深邃。在广袤的盐碱荒滩上,除了一些盐生植物外,其它植物是很难生存。一些地势稍高的地方,年常日久,日晒雨淋,盐碱程度逐年下降,一些耐碱植物,象芦苇、青蒿等顽强地生长起来,但毕竟数量有限。可以想象,当你行进在一望无际的盐碱荒滩,极目远望,既少村庄,更少人烟,植物难得一见。忽然不经意间,在荒芜空旷的田野里,一团绿如茵,红似火,蓬蓬勃勃,生长茂盛的簇生植物映入眼帘,哪能不让人诧异?这就是家乡盐碱地里生长的植物--柽柳。它点燃盐碱荒滩的生命,给了植物难以生存的盐碱地鲜活的信念。
柽柳,又叫红柳,有的地方也叫西湖柳、观音柳,虽然名称为柳,但在植物学分类中却不属于杨柳科,而是单独成科的柽柳科,外观更像松柏,属灌木品种。我们这里都叫它柽棵,从事盐碱地绿化工作后,才知道它有一个很文雅的学名叫柽柳。本来是戈壁沙漠的特有植物,耐干旱、耐瘠薄、耐盐碱。不知哪朝哪代,是人力引进,还是风力驱使,甚或迁徙鸟类之功,将它的生命带到了这瘦骨嶙峋的渤海岸边,已经无从考证。但是以其生命的执着和耐力,把根深深扎在了荒凉中,以真挚的情感依恋着并不肥沃的这块土地,以坚强的意志与残酷的环境斗争着,争取到了生长的偌大空间,舒肢伸腰,争得了自己一席生存之地,又谁有能想到,就是这种满身褶皱、树干堆满沧桑不起眼的灌木,曾经演绎着一段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故事。
相传柽柳原为天上的神仙,中国古老爱情故事的主人公一般都会有一个仙女加盟,这是中华文化的重要底蕴。说柽柳曾经是玉皇大帝手下听差的红娘,贤慧通达而意志坚韧。玉皇大帝乃世间主宰,最体恤民情,听说人间有黄龙肆虐,农田庄园经常被黄沙埋压,甚为怜悯。玉皇大帝降下圣旨,责令红娘下嫁作黄龙的妻子,职责是降服黄龙,镇住黄沙。于是柽柳就在沙漠安了家,忠贞不二,一心一意坚守沙丘,一生也不曾走出沙漠,这样有沙的地方就有柽柳。可能玉皇大帝也不曾想到,他老人家没有关照的盐碱荒滩,也有了柽柳红娘的后代,而且世代受益。柽柳有一大特性,就是蔓生的枝条很多很密。有的亭亭玉立,修长如竹,宛如处子;有的老态龙钟,匍匐在地,犹如负重老者;有的盘根错节,密密匝匝,犹如恋人手手相牵。
柽柳的枝条细长,上面长满毛茸茸的碎叶,叶片形状象柏树叶子。枝条看上去很纤弱,但韧性很强,为的是能经得起风吹、雨打、霜袭、雪埋。试想,平坦如砥,方圆左右,没有任何遮挡的整个盐碱荒滩上,柽柳孤苦伶仃,狂风如无情的鞭子肆意抽打着它,卷起的咸咸的白色碱土象一群妖魔恣意蹂躏着它,它却毫无惧色,依然保持着昂扬向上的神态,颜色虽然没有春天的嫩绿、夏日的火红,寒冷给它涂上一层灰色,但腰不塌,枝不断,干枯的树枝直刺苍穹,苍劲不失饱满。我们河北人引以自豪的清代大才子纪晓岚曾写过歌咏柽柳的诗句:“依依红柳满滩沙,颜色何曾似绛霞”,是对柽柳最形象的描绘。可惜这景色不是纪晓岚在家乡沧州盐碱地上看到的,而是被贬谪到新疆在沙漠中见到的柽柳。不过无论是在沙漠之中,还是盐碱荒地之上,柽柳的颜色的确如此,枝干紫红色,象一把把巨大的火炬,与蓝天白云相衬,煞是好看。古代诗人也不乏描写柽柳诗词佳句。唐代大诗人杜甫在他的《伤秋》诗中写到:“白蒋风飚脆,殷柽晓夜稀”;韩愈诗:“祥色被文彦,良材插杉柽”;曾巩诗:“鹿门最秀发,十里行枳柽”。古人把柽柳与松柏并称,誉其为良材,可见对这种树种的偏爱。
柽柳花期可能是所有植物中最长的,一年开两次有的甚至三次花,长达五六个月时间。阳春三月,柽柳在乍暖还寒的春风里,开始萌芽,五月便到了开花的季节。柽柳的花蕾是粉红色的,很小,象黄米粒一样,但花序却很稠,密密麻麻,缠缠绵绵,沸沸扬扬,熙熙攘攘,霎时将荒凉的盐碱荒滩装扮的姹紫嫣红,富有激情,充满了生命力的张扬。
柽柳现在已成为盐碱地上的重要绿化品种,由于它具有善刈割、枝桠生长快的特点,在我们这里多用于绿篱。行进在横贯唐山南部,丰南、乐亭境内的的沿海公路两侧,就全是用柽柳做的绿篱,很有特点。柽柳最突出的缺陷由于是灌木品种,所以难以成才,其经济价值也就大打折扣,有很多植物育种专家,通过各种嫁接技术,希求改变现状。有的称其为灌木乔化,也有的叫松化柽柳,但目前还没有成功的例子。但愿有一天能培养出树干如松树,生命力又极旺盛的柽柳新品种。
其实,海边人最欣赏的还是柽柳的那种昂然倔强的性格,当年18万民工,在渺无人烟的百里海滩,栉风沐雨,夏战酷暑,冬斗严寒,创造了北国江南的鱼米之乡,这种精神不就是柽柳的真实写照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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